【Evanstan】送你一块红胭脂 篇十二（一个关于弯直好友如何细水长流走到一起的小故事）
十二．
1.
“所以怎么样？你要不要和我回波士顿？”
进入三月，Chris已经可以不依靠拐杖走路了。起初他还有些瘸，并且需要在小腿至膝盖处套上一个桶状护膝，每天像一只雨林树蛙那样可笑地在办公室蹦来蹦去，Sebastian未嫌弃他处于形象低谷期，仍旧时不时相约聚餐，只是到了泡吧时，他不得不坐在一旁喝橘子汁，看Chace风骚地在舞池迎来送往。
Sebastian为他点一杯酒安慰，“好啦，再过几周，波士顿舞王也可以再战舞池。”
Chris也回请对方一杯，“我只是无法相信过了十年，我的夜间娱乐活动仍旧是看Chace跳舞。对了，你的复活节假期安排得如何？我知道Chace在南安普顿租了别墅——”
“他预备带新交的女友以及家人，”Sebastian俏皮地挑一挑眉，“对他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周，我不准备当电灯泡。况且纽约城就很好，我租了影碟，买了红酒——”
“其实你可以和我回波士顿。”
这提议很是突然，正侃侃而谈到一半的男人刹时顿住，吃惊地半张开嘴。
“嘿，这提议不是很糟糕吧？况且你还从来没来过波士顿是不是？”
“事实上我参加过公司在波士顿举行过的数次会议。”
“我是说你没来过Evans家在波士顿的大宅对么？你认识Carly这么多年，你认识我这么多年，你认识Scott这么多年，但是拜托Stan先生，你还从没到访过这三个小崽子长大的家，你没尝过Lisa的匈牙利菜，你没和我的老爸一起抽过烟。”
“好啦好啦，我投降。”Sebastian被他逗笑了，男人佯装投降举高手，“我承认，我有点想念Evans夫人了，我也遗憾同她的见面都在纽约错过她的美味菜式，我也一样想念Carly。”
“这次Carly也会带她的孩子一起回来，”Chris对男人发动最后攻击，“还有我养在波士顿的狗，你说过Dodger是世界上最英俊的狗，你终于可以不仅是在Facebook上给它点赞了，而是当面给它肉骨头。所以怎么样？你要不要和我回波士顿？”
2.
为了避免堵车，他们在周六清晨就开车出发，Sebastian还睡眼惺忪，上车时险些将热拿铁泼到他身上，男人带了蛋酥火腿三文治，车厢中一时弥漫着浓浓的起司味，大约在开出曼哈顿后这家伙才终于头脑清明些，重新调整了安全带，再别扭地关心他的腿，“喂，你确保你踩刹车时不会有问题？”
“我的腿功能已经健全。”
“我可以替换你开一阵，如果有必要的话。”
“没必要，上次你开车载我去肯尼迪机场，把自己给开吐了。”
Sebastian有轻微的晕车，可是抢复活节的巴士或者火车车票又是个体力活，不过也无妨，他准备了两打呕吐袋，以及所有酸状口味的零食——一大袋柠檬片，很多芒果干，一些苏打饼干甚至有袋装的薄荷茶。
“我简直怀疑你带了怀孕的女友回波士顿老家。”Dorothy夫人如此调侃他。
“不，亲爱的夫人，那只是Sebastian。”Chris笑着回答对方，默默将后半句不得体的玩笑话吞回——如果Sebastian是个姑娘，没准已经和他生了三个孩子。
Chris不预备将这个笑话分享给Sebastian，他只是提醒男人摇下车窗开到最大，装作自己是个准备在高速公路上发疯的摇滚明星似的，然后尽可能地把所有柠檬片塞到Sebastian嘴里，男人可怜兮兮地鼓着嘴，“够了够了Chris，我现在没有呕吐感，但是如果你持续这样到波士顿，我会变成一颗柠檬泡菜。”
他伸出手，掐住男人的腮帮猛摇。
他们在休息区的小超市买了超多零食，尽管车上已有一堆。
他们穿过法拉盛时开很大声听Ed Sheeran的Perfect还跟着一起唱。
Sebastian一路问了许多的傻问题，例如自己晚上该睡在哪儿。
“嘿，难道你认为我会让你在我们波士顿的大宅里打地铺？你会有一间超棒的客房，Lisa会在你的枕头上放薰衣草花束和松饼。”
他也对对方做了过分要求，“你有没有为Dodger准备礼物？它最喜欢带芝士的牛肉干，如果没有它不会欢迎你进门，即使让你进门后也会叼着你的内裤满屋子跑。”吓得Sebastian强烈要求他们必须在中途找到一家有狗零食的超市。
“你有没有带你的胭脂？”
“嗯？”
“我最小的那个侄女，她才四岁，但是已经对妈妈的口红和睫毛膏感兴趣了，我猜你可以给她化个妆，因为我们所有人都反对由Carly教她做这件事，而你有好品味。”
“我们会赶上午饭么？”
“你饿了？”
“我只是已迫不及待想尝尝‘雅古什’了。”
他们就如此一路闲聊家常，宽敞公路上的空气干燥，带有早春的凉意，Sebastian乐呵呵地将脑袋裹到绒帽里，而他则穿着帽衫并时不时把方向盘变成打碟机。他们不仅顺利在午餐前到达波士顿，还赶得及去花店挑了一大捧雏菊——这是Lisa的最爱，而车一停到停车库前，Dodger便冲出来在Chris面前变成一只旋转的陀螺，他干脆拉过Sebastian挡在自己身前，于是这头热情过分的大狗的湿热舌头就毫不客气地舔上男人的脸，涂着绿色眼影的Carly Evans站在前廊对他们尖叫,“欢迎来到波士顿！”
3.
午饭用得很顺利，只是家中的三个小朋友都试图将自己挂到Sebastian的身上让男人有点为难，并且就算他苦巴巴的在一旁皱眉，“你们没人喜欢Chris舅舅了对不对？”也无人搭理他，没办法，Sebastian瞧上去像最甜蜜和柔软的鼹鼠，Lisa看待他也比看待自己的儿子更温柔，这个向来处事彪悍的匈牙利女人围着Sebastian打转，“你很早就该来这里Sebastian。”
“当然，”Carly在旁补充，“在我们认识的第一个学年，你就应该和我一起回家过暑假。”
“或者是和我认识的那一年，”Chris也忍不住插话。
“又或者是和我认识的那一年。”连Scott也加入进来，Lisa挑起眉，”这可不容易男孩，你能让他们三个都那么喜欢你，如果你是个姑娘，我会让Chris娶你。“
他和Sebastian尴尬地相视，同时咳嗽。
Lisa不甚在意地耸肩，“不过你是男孩也很好，我们还有Scott。”
“嘿妈妈，我现在有男朋友。”
“那么等到他下次分手我会给你打电话。”Lisa为男人的餐盘中又添了满满一勺土豆块，而Sebastian只好将红透的整张脸藏到一盆大得过分的蔬菜色拉后。
4.
午后的时光则被Chris用来引导Sebastian重新认识这座城市。
他们租了自行车——少不了Sebastian的唠叨，对方对于尚存在他膝盖中的钢钉始终耿耿于怀，但Chris自信已经学会和它友好相处。
波士顿公园还未重新着上绿装，不过灰褐色的鸽仔们已经“咕咕”鸣个不停了，Sebastian迫不及待地对鸽群洒面包屑，Chris跟在其后怪叫，“瞧它们的小胸脯Seb，可以炖上多少美味的鸽汤。”
他的好友大怒，给他脸上也来了几把面包屑。
科普利广场的三一教堂精美绝伦，惹得男人对其啧啧惊叹，按下一堆快门，又过了十分钟，他的手机跳出数个INS提醒短讯，摄影达人Stan先生的新鲜照片已经出炉，Chris厚脸皮挤到对方身侧，”哎？你用的哪个滤镜？“
Sebastian教导得很仔细，低头细心点给他，“喏，这个，还有这个，这个也不错...”他们的脑袋离得很近，对方过于白皙的肌肤在他眼前晃成了一杯热奶。
公共图书馆也是绝不能错过之处，Sebastian此刻倒成了临时导游，他们绕着这恢弘建筑的外圈骑行，男人认真介绍，“你看，这是典型的文艺复兴建筑风格，瞧它的拱形窗户，瞧瞧这些灯饰，这些雕刻——”
Chris微笑听男人滔滔不绝，而后补充，“看到入口处的门了么，是黑色熟铁制成。Sebby，别忘了，我自小在这里长大，Lisa几乎每周都会带我来，虽然我可不喜欢进公共图书馆了——”Chris捏住嗓子模仿Lisa的声音，“我们要保持安静！”
他们笑成一团，自行车头都撞到一块儿，“我喜欢在周末看电影，去游泳，而不是呆在图书馆。”
“好了，我现在知道了，Evans先生不是个乖乖的小朋友。”
“我是个坏男孩。”Chris索性做起鬼脸，“可是怎么办呢？人人都爱坏男孩。”
Sebastian只瞥一眼他，骑着车绕到他前头去。
他们又一起买了复活节的彩蛋给小朋友做礼物。然后去了专门的宠物超市，Sebastian承包了Dodger整月的零食以及一条红色的犬用围脖——并非男人一贯的品位，有荧光感的亮红色，Chris想象Dodger戴着这玩意儿的模样，龇着牙拍手，“好品位。”
5.
自Evans家的四个小孩长大，家族聚会便变得困难，因而他们有了新惯例，只要是难得聚集时间就绝不能在晚餐后躲回房间，Lisa要求所有人都坐到壁炉旁，像他们儿时每晚会捱在一起分享今日见闻一般分享他们成人世界中的近况。
今日，Sebastian自然受邀加入，男人很是紧张，脖子都红起来，像在课堂快要被点到名回答问题的学生，偷偷给他发短信，
【究竟应该说点什么？】
其实他们近几年的话题总是重复，两位已婚的姐姐更多分享的是自家小朋友的乐事，Scott的烦恼则在情路，那些分手又复合复合又分手的男友令人操心，而他社交寡淡，家人关怀的是不要夜夜伏在写字楼。只是今年，会有点不一样。
Chris垂头，左手拇指反复掐着右手的虎口，Lisa已经走过来，为他添上奶茶，“听着，这次你可不能再唠叨你的数据模型了——”
他终于抬起头，
“我在前一阵有交往一个男朋友。”
房间已经被冻住，以及其内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成了木头人，原本正在一边默默背稿准备话题的Sebastian瞬间抬头，他望着男人受惊的脸庞，心内涌上一阵歉意，又有点心酸——
“虽然之后分手了，但我想应该告诉你们。”
“所以，现在....你是在和我们出柜？”第一个回过神来的Scott小心翼翼地出声，Lisa也终于将含在嘴中的奶茶吞下，Carly抱着自己的小朋友，手臂绷得笔直，“操——”
他的另一个姐姐试图捂住三个小朋友的耳朵，当然是失败了。
Chris摇头，注意到Sebastian骤然灰败的脸，“其实我很疑惑，我似乎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同性恋。”
“....双性？”他的老爸也从震惊中恢复，冒出一个于自己年龄算是新潮的词汇，这下缓和了气氛，Scott搓搓鼻子，“哇，老爸，你还懂得双性恋哦？”
所有人都嬉笑起来，唯有Sebastian例外，他的心也纠得更甚，却不愿挪开眼，只是直直望向对方，“我也不确定是否是双性，我曾经在事后读过一些文章，想弄明白自己是否突然变成了同性恋，或者是双性。”
“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我的孩子，”这次开口的是Lisa，他的妈妈走过，来给他一个简单的拥抱，又捧住他的脑袋狠狠地揉了揉，“你可能需要点时间，不必逼迫自己要立刻知道答案。怎么样？你想要来一份土豆泥做夜宵么？”
当年Scott对全家出柜后，Lisa拍了拍小儿子的脑袋，“说了那么久，会不会饿，来份芝士披萨再继续如何？”
Chris微笑起来，不去管开始模糊的眼，“不仅是土豆泥，必须有一份鸡块——总之，我只是希望你们知道，你们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他扫过全家人的眼，最后终于和那双绿眸对上，“我不应该逃避这问题，我不应该装作自己的生活毫无变化，我也不应该害怕改变。尽管到了现在我能弄明白的也只有一点——我只是喜欢那一个而已，只是喜欢那一个男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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