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anstan】送你一块红胭脂 篇十（一个关于弯直好友如何细水长流走到一起的小故事）
十．
1.
Chris聘了驻家护理师，于是唯一空置的单间需要收拾出来让给寓所的新入住者，但眼下他连膝盖也无法弯曲，只能僵硬地横在床头，听隔壁物什整理的声响，许久后Sebastian敲了门进来，额前是细密的汗珠，
“我会将最后一些东西都带走，”男人扬了扬手中提着的小小包裹，“现在Dorothy夫人已在整理她的房间了。”
Dorothy夫人便是Chris新聘的护理师了——事实上，在他入院的第一天，Sebastian已经着手准备纽约经验丰富的护理师名单，他被抬入手术室的那日，Sebastian刚拨过所有名单上的电话，等到他麻醉过后用完第一支镇痛棒时，男人已将经过谈话且愿意为他服务的几名候选人简历交给他了。
Chris扶住床头才安装好的栏杆，试图支起身体，Sebastian先一步过来扶住他，他则盯住男人置于脚边的那个小包，“其实放在这里也可以。”他未意识到自己反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Sebastian有些愕然地低头，他只得讪讪地收回手，
“放在这里不方便——”Sebastian柔声回复，顿一顿，手指将稍长的刘海拨到耳后，“占你的地方。”
Chris是个简约派的收纳狂，他不喜购买无实用性的生活用品，也不接受任何物件曝露在外积累灰尘，他习惯用大大小小的收纳框将所有物品归拢起来，将寓所装点成一个无趣的仓库，可Sebastian从世界各地采购回来的那些零碎又华美的小玩意儿却可以轻易填满他辛苦收拾出来的所有空间——华丽的银质烛台，光润细致的陶瓷小雕像，整盒整盒的冰箱贴和一摞摞的明信片以及集邮册，Sebastian就像一只囤积食物的鼹鼠。并且先前这些物件还只是占据男人自己的小单间，而后则糟心地蔓延到公共区域，于是他便以房东的威严半真不假地恐吓男人，
“再不把你这些小破玩意收拾好Sebby，我就把你和它们一起打包扔出去。”
Sebastian向来很听他的话，唯有此时就会委屈地瘪下嘴，“它们很美丽Chris...”但这姿态打动不了他，Chris伸出手，狠狠捏对方的脸颊。
而当两人开始所谓的“尝试情侣”时，Chris又有了新的玩法，他会将男人抱到沙发上，用嘴唇去磨蹭对方的，“告诉我Sebby，我是你所有收藏品中最美的一件。”
于是Sebastian灰绿色的大眼睛中有了一层浑噩又美丽的光，男人的指头滑过他的头发、鼻梁以及嘴唇，“你是最好的Chris。”言毕，他们就接吻，最奔放的那一种，他还总乘此将Sebastian钟爱的那几个花哨过了头的印度抱枕踹下去。
但到了现在，Sebastian以及所有这些零碎的小玩意都一齐从公寓消失，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虚。
“对了，也要常给我挂电话，发讯息也都可以，”Sebastian还在继续絮叨，男人的指尖温热，触在他的额头酥酥痒痒，让他记起大学时代，Sebastian和Chace总将寝室弄得昏暗又温暖，于是他尤爱周末躲到对方的寝室午睡，Sebastian必定会在下午三时准时唤醒他，男孩将指头按到他的额头，嗓音压得极低，“Chris？Chris？”
于是他便转醒，伸一个大大的懒腰，在暖烘烘的被窝中拉直了身体，又摸到Sebastian的手，便忍不住笑出声，“Sebby，下午好。”
“好好照料你自己。”Sebastian已经站起，掖一下那个小小包裹，又倾身过来给他拥抱——对方搬入这间寓所时小心却又欣喜期待的模样仍旧清晰印于他脑中，如今却搬离得如此果断，Chris知是为什么。
2.
Sebastian的电话果然常常挂来，每日晨间八时，手机铃声就准点响起。通常他已坐在床头吃燕麦粥配白煮蛋，按下通话键，Sebastian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便传来——对方新租寓所的交通未有原来的便捷，于是总要比以前早起一些，
“我已经准备出门。”Sebastian先开场，同时Chris已听到一阵塑料袋的撕扯声——想来是男人又买了吐司充作早餐，紧接着是橱柜被打开又立刻关上的巨大动静，这是Sebastian慌张从鞋柜中找出皮鞋，最后“咔擦咔擦”的声响则是公寓的锁门声。
Chris惬意向后靠，“你又起晚。”
Sebastian发出迷糊愁苦的声音，似一只乖巧但又迷失了方向的小麋鹿，“昨晚弄一份文件，好晚睡——你今天如何？”
明明才一大早，谁知今天会如何？Chris翻动眼皮，但到底不愿似从前那样亏嘴对方，只装了诚恳又懂事的语气，“应该一切都会顺利——昨天膝盖已能弯到30°。”
手机那头是欣慰叹息，“真的么？那昨天有没有做足复健练习？不许偷懒哦，我稍后会再问Dorothy夫人，药剂有没有准时吃？伤口恢复的如何，你今日应该换药，记得伤口要拍照给我。”
“嗳，你好像老妈。”Chris终于还是没忍住揶揄对方，
但Sebastian永远好脾气，“好啦，我快到地铁，到了公司再传简讯。”
在他们做情侣的那个迷梦中，两人每日都要传许多简讯外加一堆肉麻到不行的EMOJI表情，Chris没去特别清理这些痕迹，所以到了如今只需轻松滑动手指，他就能立即进入那两月的情热时光——Chris偶尔也想仔细阅览来回顾当时的心情，但似乎那些文字会刺到他的眼，于是总在滑到后又立即跳回最新记录，
【我邮件了我的药剂师，有几款适合关节保养的营养剂，稍后发网页给你。】
【好的，多谢。今天还忙？】
【还好，交完新一份策展报告，有了闲暇。】
他们的聊天总还温情，但Chris自知他再也不能发那些让Sebastian脸红心慌的【我想你】，【很想现在吻你】之类的调笑话语了。
其实仔细回想，每每自己在手机上打下这些并无新意的情话，脸颊却也有些发烫，好似一个第一次恋爱的男学生。
又其实，他现在真的有点想Sebastian。他挂念男人陪他吃泰国菜时，每每被辣酱呛到就皱起的鼻梁，又爱回想对方坐在书桌前研究各类报告时架起的黑框镜，吐槽同事时撇下的眉毛也让人倍觉可爱，以及夜间洗漱完毕、萦绕在身周的那团让人心神荡漾的雾气——但这所有念想如再道出，就未免不合时宜。
3.
因为腿伤，Chris新年也只能在家中度过，但周围的人们都已开始筹备一年最大的假期，Chace就组织了罗格斯的老友们飞去澳洲，Sebastian自然身在其列。
“你不用担心我，Lisa已经决定从波士顿来陪我过新年。我只怕太忙，要接待两位姐夫和三个臭小孩，会比做手术更辛苦吧？”
“不要胡说。”Sebastian轻摇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Chris已可以借助助步器下床活动，但那条受伤的腿总感觉陈乏无力——他搜索过很多论坛，髌骨的恢复过程艰难，稍有不慎还会就此残疾，思及此他干脆大喇喇地打趣自己，“虽然可以下地，但是那条腿总感觉不是自己的，我会不会变成一个瘸子Sebby？那也许就可以去竞选下‘世界最帅瘸子先生’奖？”
Sebastian的反应是狠狠拧了把他的胳膊，又为了防止他摔倒立刻抱住他的腰。
“Chris Evans，”对方少有的语气严厉，“你再乱说，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澳洲的阳光果真比阴冷的纽约讨人喜欢得多，他自觉躺在床榻空虚无聊，就干脆厚脸皮去Facebook检查Sebastian有无更新照片，然而对方分享的很谨慎，大多是一些取景不明又加载滤镜的小幅照，偶尔有男人自己的身影，也一概模糊不全，Chris很有点不满地用手指戳屏幕，“艺术家的臭脾气。”
同修艺术，Chace上载的照片就令人欣赏得多，相册中有珀斯绵长又优美的海岸线，也有幽绿沉静的水杉树，古老瑰丽的酒园以及很多很多的Sebastian——头发乱蓬蓬抱考拉的样子好像没睡醒，不仅晒到脸蛋通红鼻梁上已多了几颗雀斑，手臂和胸膛也黑了点，支楞在宽松沙滩裤下的小腿有些瘦，大大咧开的嘴角显示出整个旅程中的好心情。Chris几乎是一帧帧地审视所有这些照片，欣慰于对方的居所舒适，食物鲜美，夜夜有酒局派对，是辛苦了一年的最佳犒赏，而后又有点寂寞地垂下头、摸摸自己的伤腿。
其实他也筹划过和Sebastian一同去旅行。
电脑桌面还躺着数份北爱尔兰的旅行攻略，那里静谧悠远，是Sebastian会喜欢的地点，也许会有一点冷，但是没关系，他们夜间会裸呈相拥，彼此煨贴除去白日的寒气。
4.
澳洲归来后的第三日，Sebastian才来探望，对方进门时Chris好以整暇地将脑袋藏到枕头底下。
“Chris？”男人大抵认为打扰到他休息，有些笨拙地站在门前搓手，看到他在枕头下移动的脑袋才又上前一步，“你在睡觉哦？”
“被你吵醒。”他掀开枕头，Sebastian微微弯腰面朝他，脸庞仿佛还带有澳洲海岸的微醺暖风。“旅程如何？”他开口询问，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一定很不错，我看到Chace把你埋在沙滩——”
Sebastian的眼却只盯住他的腿，无意识地牵动嘴角，“还好——你的腿怎么样？可以伸直了么？试过用拐杖？记得不能负重...”
“总之不至于残废。”他语气不佳地截住对方的话，Sebastian有点茫然地抬头，不知该如何应对他突如其来的坏脾气，
“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我不要冰箱贴——，”他别过头，“明信片也不要。”
Sebastian的手僵在那封小小的牛皮纸袋中。
幸而Dorothy夫人热心送来茶点，缓和两人一时间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Chris缓一口气，用百吉饼塞住自己的嘴，胡乱地咀嚼两下终于再次开口，“我知道旅程很棒，都看到你们照片，有去很多景点?”
"嗯...”Sebastian已并拢腿姿态端正地坐在他床头，刘海垂下将脸蛋遮住小半。
“吃到大餐。”
“对。”
“抱到考拉，拍到袋鼠——”
“都有。”
“也交到新朋友。”
都怪Chace分享照片太勤，所以暴露出同行人不仅有罗格斯的老友们，还有不少新人参与。
果然，对方不无讶异地微张开嘴，Chris不去看男人，只用指头轻叩倒满热柠檬汁的马克杯，“Chace Crawford最适合的职业大概是婚恋俱乐部的负责人。”
听出他语气中的讽刺，男人的眼睑撇下去，再开口，嗓音却依旧柔得很，“是Chace工作上认识的朋友，只是相约一起度假——当然，借此认识新人也不错的，”
“我们都还没分手——”
这话过于不要脸，Sebastian约莫被他吓到，倏地抬头，愕然瞪大眼。
他干脆梗起脖子不要脸到底，“我从没说过我们分手，最多是冷淡期，很多情侣都会遇到类似问题。”
“Chris....”
“况且你和我在一起才最高兴，”他回忆起医院中Adam所说的话，顿觉有了底气，自己怎么一早没想到这主意，只要他死缠烂打，Sebastian就一定不会拒绝——
“Chris，也许我们真的不算分手，因为我们到底有没有好好谈过恋爱也是个问题。但现在，我很确定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男人前一刻还软绵绵的语气突然果断了起来，Chris从未料到这男人也会有攻击力，顿觉眼有点发红，喉咙也发干，“我之前没有在开玩笑。”
“我真的有喜欢你。”他用力抓住被子，头一回心慌自己的话语会不会不被人相信。
“我知道，”Sebastian望他，终于还是回复了那种永远温吞又克制的柔情，“我知道你没有骗我，但是还不够Chris，只到喜欢远远不够。”
“你对我，是整日腻在一起就很高兴，是相伴起来熟悉又舒服，是有接吻的欲望，拥抱也有感觉，我知道这些都是真的，我也为此高兴地不得了——”
Sebastian的脸颊冒出些许粉色，于是男人别过头去抚住自己的脸，“我...我以前从没想过能有机会和你做真正的恋人，也许只在梦中实现过，可是即便梦到，也会立刻明白这是假的然后立刻醒过来。当你和我说要试一试恋爱，我就好像开始看一场博彩直播，你对我所做的每件事都是一颗跳出的彩球，竟然每一颗的数字都和我手中的一样——所以哪怕我已经拼了命地在提醒自己要冷静，但还是忍不住觉得是梦想成真，可是最后，等到彩球的序列出来，始终还是不对。”
”Chris，被你拥抱很高兴，和你亲吻就像踩在云端，你说我是你的男朋友，我真的偷偷笑了很久。只是误以为自己中了大奖的感受，我不想也不能体会第二次。”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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