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冬】碧海扬帆 篇五（年龄差）
14.
Joe在修理厂的朋友名叫Timothy Dugan，一个蓄着络腮胡的南方中年白人，开工第一天，对方用沾满机油的手掌拍他的肩膀，笑声如一支有待清洁、轰隆作响的大烟囱，“瞧，这就是Barnes家的儿子了。”
James缩起脖子，垂下脑袋，摆出通常面对Rogers时的谨慎态度对待眼前的男人，
“你好， Dugan叔叔。”他轻声开口，旋即，对方那接近红棕色的粗眉毛拧起来，“操——我还真不习惯Barnes家的男人这样叫我。”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警监对修理厂主的粗口做出适时回应，Steve Rogers上前一步，扶住他的腰将他从Dugan黑梭梭的手掌中解救出来，“James要依靠你照料了，”男人说着寒暄话，面带礼貌微笑，仿佛真正同他有亲缘关系的长辈那般，又很真切地叮咛他，“既然准备在这里当学徒，就要勤恳一些，只是你年纪尚小，语言需要‘规范’。”
这是明显讽刺了，在此之前向来待人谦逊又稳重的警监可未展示出过这一面，James吃惊地微张开嘴，Dugan也已翻出好大的白眼，但Rogers警监的心理素质过人，只是微风拂面般地又眨了眨眼，“到下班时间我来接你，好好加油James。”
直到Rogers驾着自己的那辆丰田扬长而去之后，Dugan才一把提溜过去他的脖子，“操，我也不习惯Barnes家的男人和条子混在一块儿。”
Joe曾身为警方线人是个秘密，他的死在当地新闻上也只是被描述为一个有前科的中年男人因与当地帮派的过节而致被杀的、不起眼的小案子——在洛城每天都会有类似的新闻，而在父亲身前不多的友人们致电表达哀悼时，James也总是如此表述，
“警方们仍在调查，帮派的案件内因复杂，还有极大可能是冲动性作案，所以并没有太大进展。”眼下，对于Dugan的疑问，他也是这般重复。幸好Dugan显然并不愿深挖他父亲的死因以勾起他的伤心事，这让James隐隐感激，对方只是颇为不驯Rogers的态度，“所以呢？在Joe案子出结果之前，你都要和那个什么——”
“Steve Rogers。”他微笑出声提醒。
“对，就是那个见鬼的Rogers呆在一块儿么？”
“为了我的安全，是的。”第一天开工，他的主要事务是学习修理厂的日常流程，所以可以呆在安有空调的休息室吹凉风，Dugan还为他取来了一瓶芬达和几包比利时饼干。
“以后你可以叫我Dum Dum，这儿的所有人都这么叫我，也包括你老爹。”Dum Dum曲起一条腿，毫不在意鞋底蹭到沙发上的泥印子——这大概会让Rogers发疯，他忍不住在心内默念。“千万不要像对待那个条子那样对待我，这会把我恶心坏的。”Dum Dum又啐了一口，摇摇晃晃才站起，提了提有些松垮的裤腰，“总之，在这遇上任何事你都可以找我，没人可以欺负Joe的儿子，你记住了么？”
对方的热诚让他眼眶有些发烫，在Joe离开之后，他鲜少能收到这样的关怀，同时也为自己做出修理厂的决定感到庆幸——显然Dum Dum与Joe的关系比他所设想的更亲密些，也许他可以在此得到额外的线索，James如此想着便卖力地点头，语气激动几分， “当然，Dum Dum，谢谢你。”
第一个工作日在修理厂主的照料下过的很顺利，只是到了收工时段，Dum Dum也不准备缓和自己和警监一见面就已经糟糕的关系，Rogers的丰田停到修理厂的门外时，南方佬喊得很大声，“Barnes家的小子，那个像肉毒杆菌打多了似的条子来了——”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嚼着烟卷对走进修理厂的警监打招呼，“今天可过的他妈的好么？Rogers警官。”
以Rogers的年龄来说，确实保养得当，再加上对方向来不苟言笑的缘故，所以面容总是蹦得紧紧的，但是James相信在今天之前绝没有人敢在那人面前如此叫嚣，所以尽管这可能性微乎其微，但James还是有那么点担心警监会对着Dum Dum礼貌微笑然后掏出一把枪把南方佬的脑门蹦出一个大洞，他慌忙从一辆车的车底爬出来——临到收工时，他被安排去学习一些基本的故障检查技能。只来得及胡乱地抹一把脸，就拽着Rogers的衣服向外走，一边回头同自己的老板告别，又小声向警监替对方辩解，“Dum Dum他只是嘴讨厌。”
Rogers似笑非笑地望他，“他很讨你的喜欢呀James。”
这是普通日常对话，但James却霎时觉得读出了某种不可言说的隐秘之意，他怔怔，自己也体会不出具体，只觉得心慌又燥闷，Rogers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儿，“怎么了？我只是在开玩笑James——”、
他在男人解释更多之前一股脑地扎入对方的怀抱用撒娇遮掩自己的奇怪情绪，“快带我回家吧Steve叔叔，第一天开工，我可累坏了。”
15.
James很早就明白自己不是个奢侈的小孩，源于他也没享受过什么好东西，例如一台恒温按摩浴缸池。
而Rogers家竟然藏有这样的宝藏。
当然如果好好回忆，其实在他入住的第一天，警监已经牵着他的手耐心介绍，“这台浴缸带按摩孔，又是恒温，当你想使用时，出水口在这里——”
彼时James没耐心好好听讲，并且他对洗漱设备的要求甚低——花洒能出水就行，还追求时效，沐浴过程自然就粗鄙，Rogers曾不止一次对他五分钟就出浴室而皱起了眉。直到今日，因关怀他首日开工身体劳累的Rogers再次推荐这台按摩浴缸时，他终于注意到这台好玩意。
“按摩浴缸唯一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不能过度使用。我可不想你把自己泡发成一颗海星。”Rogers少有地开起玩笑，又开始为他放水测温，演示几种不同的按摩孔出水样式，“我有一些泡澡粉，你也可以使用——”警监很贴心地为他准备各种洗漱事项，但James的思维正陷入某种漩涡——
所以我现在该怎么办？我应该立即脱了衣服跳进浴缸么？
James迟缓地眨动双眼，如果在以前，他在这方面很大喇喇、且完全不知腼腆为何物。夏日，和伙伴们一起裸体冲凉或者到郊外的池塘游泳是常有的行程，而冬天为了节省暖气费，Joe带他挤到公共浴室时也未有在意过旁人的目光——总之，像他这样自持发育良好又健美的男孩通常不怎么羞于袒露裸体。
可现在，James发现自己正为需要在Rogers面前裸露身体而难堪——为了什么？是因为Rogers是一个同志？可Loki早早出柜，他也未太注意自己和对方相处的尺度，James急于解读内心的疑问，这让他陷入某种焦躁和不安，而随即他突然又意识到，但如果自己表现的十分介意，难免让Rogers生疑。
于是他下了决心似的猛地扯掉T恤，又褪下裤子，露出只穿着平角内裤的下半身——
“那个——，”转过身的Rogers因他的动作大退一步，向来稳重的脸竟然浮现出尴尬神情，这让James清醒过来，瞧清楚眼下的处境，浴缸甚至还没续满水，而他则像个小傻子似的半裸地站在男人面前，他的心都烫起来——为着自己的愚蠢和鲁莽。
“别急男孩儿——”James不知Rogers有否注意到自己的尴尬，对方将他从团在脚底的裤子中拉出来，又为他盖过一条大浴巾，“等水放好再脱衣服也来得及，这样会着凉，我不知道你这样喜欢泡澡。”Rogers甚至不知从何处找出一只塑料黄鸭让他抱在怀中，James懂了，警监是将他当成了那些五岁，还会为可以戏水而尖叫的小屁孩，于是怒气代替了羞愤，他“啪”地将黄鸭推回Rogers的手，挺起赤裸的胸脯，嚣张地亮出自己的小白牙，“我不需要这个——”James鼓起腮帮，“我不是小朋友，我不需要在泡澡时玩玩具，我，我是个男人——”
Rogers没有因他的冒犯而生气，男人上下打量他一番，点头，“我当然知道你是个男人，James。”
那种隐秘的暧昧之意再次袭来，James觉得自己着了魔。
16.
他很快和修理厂的大部分人混成好伙伴。这其中的工人们简单分为两类，第一类是年龄和Dum Dum相仿的中年男人们，在修理厂已有数年工作经验，这成了他们第二个家，即便周末值班，也有大把的工人们聚在休息室一起看球赛与喝啤酒，而剩余的一类就是同自己年纪相似的学徒们，全是年轻的小伙子，只是这两部分人也有一些共同点——例如很多人都存有前科。
Dum Dum的修理厂是类似于出狱人员的集合地，这是James才发现的。
“我和Joe相识在801，监狱801室，”Dum Dum吮着一块炸得金黄的酥鸡，“Kasanrin就在那几年去世，她的丧报还是预警带来的——，”南方佬说到此处顿住，有点尴尬地捧住自己突出的肚皮，“我不是故意让你伤心，小子。”
James微微摇头，又托住腮，“所以这所修理厂是你创建的么？”
“一开始只是个路边的修理摊，但后来我的假释官将这里上报成可以接待假释人员的工作处，我领取到了一些政府的补贴，才终于有了现在的规模，”Dum Dum砸吧着嘴，“我总叫你老爹加入，可他一直拒绝，他情愿去工地当临时工，因为那样更自由——Joe散漫惯了，不会适应只在一处工作。”
这也许也是Joe甘愿当线人的原因之一...James默默在心内猜测，又递给Dum Dum一瓶啤酒，“我偶尔会想，也许Joe能在你的修理厂好好上班，就不会遇到后面的所有事——”他边说边小心观察Dum Dum的神色，可对方的面庞除了因酒精更红一层之外一切如常，
“Joe不应该和帮派走得过近——，”男人顿住，打了一个酒嗝，舒展开双腿整个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也许你和那个条子住在一块儿也有好处，总之要远离帮派明白么小子——”
“我原本以为你见过Rogers的，因为他们正在调查Joe的案子。我以为他找你问过话之类的.....”James决定借力酒精更多套男人的话，而对方也确实因醉酒成了十足的话唠，
“是有警察来过，但不是肉毒杆菌Rogers，是个黑人，更年轻，和你差不多的年纪，或者比你大上那么一点儿——”
那想必是Sam了，James转动眼珠，“哦？他问了你什么？我是说...你知道条子的，我每次询问案情进展时他们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有时我真怀疑他们有没有在认真干活。”
“你说的没错——”Dum Dum抡起胳膊，“这些警察的问话就和电视剧里一个样，‘Joe Barnes在枪击前有什么奇怪之处么？’，‘有没有说过违背常理的话么？’，‘你知道他和尾蛇帮的具体关系么？’尽是这些蠢话——要我说连我也可以做警察了。而且我真不知道Joe那混蛋会胆大到去惹尾蛇帮，Joe Barnes可他妈是个怂蛋——”
大声吼出这句的Dum Dum瞬间有些酒醒，很是讪讪地瞧他，“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
James起身拍对方的肩膀安慰这个比自己大了近乎二十岁的男人，“没关系Dum，你我都知道，在洛杉矶当个怂蛋可是生活法则。但是，他真的毫无异常之处对么？”
“除了爱找更多的小姐——”Dum Dum摊手，“但是男人嘛，就是如此——不知道警察有没有找过那些东欧妞儿，也许她们知道的更多，人们总在睡过之后才会说出更多知心话。”
James的眼皮一跳，他赶紧摇了摇脑袋，将那危险的念头摇晃出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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