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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TJ/Evanstan】情之所衷 篇四-海上绮梦番外篇(旧上海租界中的洋人们)

海上绮梦-上

海上绮梦-下

番外.中秋月团圆

情之所衷 篇一  篇二  篇三


篇四.

一.

布置其实明亮的很,整座屋子的装潢也颇繁复,但他却觉得暮沉沉的,Curtis抬头对着长长的乌木横梁发呆,大约是这些从顶上垂到地下的猩红色窗帘过于厚重的缘故。携手同来的女伴在不远处和另几位女士们私语,他只得自顾自找了一张靠墙的沙发,才刚落座,Chris Evans就从房间的对侧走过来,神情很是惊愕,

“你也来了——”男人回头瞥一眼他来自普鲁士、身材高大又丰满的女伴,声音压低几分,“你这是来凑什么热闹。”

Curtis自然知道对方的所指,交叠了腿抿下一口酒液才道,“我也是才知道这是Thomas主办的派对——”他朝女士们拥做一堆的地方努了努嘴,“是上回打桥牌时闹哄哄,相约了今日来派对,哪知道是Hammond府邸上。”

Chris打量他半晌,约莫觉得他并未说谎,这才也坐下点一点下巴,“好,那想必你也不知道今日是Thomas的生日了——这原是他的生日派对。”

霎时,他的心像是被浇了一捧凉水,冰丝丝地抽痛,脸孔也来不及做应对的表情,只是木然地“啊”了一声,于是Chris的语气更多几分揶揄,“这样瞧来,生日礼物也一定是没有备了。”

Curtis花费了一会儿工夫细细回想他同Thomas厮混在一起的时日,实在太过短暂,就如同指缝间的砂砾,握不住——是捞也捞不住,只足够他们肌肤相贴,手足相抵了,故而日常的琐碎寒暄少得很,他真不知晓Thomas的生日,Thomas大概也无暇来记得他的。

“你们好歹有段旧情,一份礼物都不备,未免不妥。”他的美国同乡显然是在故意刺棱人了,Curtis并不觉得恼怒,只慢慢抚着西装裤上的褶子开口,

“Sebastian和Thomas亲厚的很,想来他的礼物一定备的最稳当,定是挑了又挑,百中选一。”Sebastian比他们几人都要沉静兼人情练达些,确是会细心料理这些的个性。

果不其然,Chris的脸倏然就沉下去,停顿良久才满面不情愿地开口,“关你什么事?”末了还不服气地冷哼,“百中选一又如何——他们又贴不到一块儿.....”

相处这些时日,Curtis自然早已看透Chris和Sebastian的关系,对方也不避忌他——不过是搭个伴,再合理不过了,毕竟这霓虹都市是热闹纷呈却又孤闭的,漂泊的人太多,西洋人、南洋人,谁也不认识谁、亲近谁,于是谁都可以热乎一阵,例如他今日的女伴,是于某位军官太太的茶会上相识的,正在寻找一位合适的情夫来打发在这儿的时光,Curtis知晓自己不过是对方众多选择之一,他做的也是同等打算,两人互相试探是否真是慰藉寂寞的合适拍档,结果却是试探到了Thomas的派对上了。

Chris始终有些误他的意,颇为认真地劝解,“你也不必逞这番强——何必在今日来添他的堵呢?”、

Curtis啼笑皆非,却也难以解释,只好从侍从的托盘里赶紧取了杯马提尼,好让友人住嘴。

 

二.

和他人不同,Thomas主办派对时鲜少会在门前迎客,必是要等到人群吵嚷时才压轴登场,到了上海也还是如此作风。好容易待到宾客都齐整,临时雇佣的印度仆人们穿梭在人群里替换掉暖场的甜点和香槟,生日会的主人才终于施施然从两扇油木门后步出来,只穿了白色衬衫,脖子前的那一颗纽扣松开,露出幼白的一截来,毫无修饰,裤子是合体的灰色凡立丁料,腰间配一条纯黑色的皮带,头上也没有发胶,发丝蓬松柔软地贴着额角,是无比清爽的打扮。

人群立即涌上前,像一群叽喳的飞燕,Curtis定定隐在最后,看中心的男人如何熟稔地同这些飞燕调笑,受生日祝福,身旁跟着的年轻男孩——大约是充作小厮的角色,为其收下包裹着彩纸的礼物。

他的女伴走过来,浅金色的头发做成很时髦的波浪烫,虽然精巧此刻却有些油腻腻了,“要不要我为你介绍——”

对方的英语不算利索,掺杂着口音就更骇人几分,Curtis忙不迭地摆手阻止自己的耳朵受罪,“我在新沙逊洋行做事,少东总是认得的。”

女人的脸上显出几分尴尬来——自然,他们对彼此毫无心灵上的热情,在哪里做事,来自哪里,那些隐藏在漂泊后的故事是无关紧要的,紧要的是女人的肉弹身材、男人硬邦邦的肌肉,他原不应戳破这层窗户纸。

于是Curtis挽过对方的手,决定抹除这层尴尬,“不过一齐去打个招呼是应该的。”

 

三.

今日早起时,Thomas实则有些忘了这是自己的生日了,对着已经恭敬站在一旁预备伺候洗漱的小厮皱眉,一只小腿光裸地滑到床外头,

“现在几时了?怎么就叫早了?”

对方顿有些惊愕,但很快将神情收拢好,沉稳地应答,“亨生的师傅九时半就要上门了,还需洗漱用早餐。对了,早餐是特意备了的寿面,”对方说到此处顿了顿,打量他的神色后方才小心继续,“这不是少东的生日嘛。”

他的大脑这才缓缓地转起来,抹了把脸,“对,”Thomas点一点头,伸出胳膊,小厮已经步上来扶住他,“寿面?这是谁的主意,我是听到过你们的安排,但有些忘了。”

仆从扶着他,将两只脚踩到拖鞋里,又一路伴着到盥洗室,替他递了漱口水,“是您说要有些当地意境的玩意儿,少东,我们这里寿面是最吉祥的,生日当天的一早吃了,会长命百岁。”

这小厮也不是普通人,据说曾是本地大户人家养在家中的伴读,很见过些世面,长大了在洋行跑腿,所以会讲些英文,这才雇到家中专职陪伴他,不过虽是会些洋文,也称不上十足的流利,于是又花费了些时间弄明白了“长命百岁”。

对方替他用绸巾按尽了脸上的水分,他的心情逐渐明快,语气也温和,“我要长命百岁做什么,过一天就逍遥一天才是最潇洒——对了,Sebastian什么时候过来,他说了今日是要提珍珠糯米鸡给我做礼物的。”

见他高兴,小厮的手脚就也除却了谨小慎微而利落起来,替他换了便服,摇铃让姆妈先端一杯温牛奶,“Sebastian少爷恐怕是要稍晚了,蔚景阁的荷叶糯米鸡第一锅蒸出来也得待到中午时分。吃了寿面,姆妈还做了糖水潽蛋,“长命百岁”后是“甜甜蜜蜜”。”

这殷勤安排讨了他十分欢心,Thomas摆一摆手,“今日所有做工的工钱都翻一翻吧。”

他的生日仆人们未必真心在意,但若工钱长了,就自然是所有人的好日子,他向来喜欢有人陪伴他热闹,愈是花团锦簇愈是畅怀,所以生日派对也是邀请了上海滩所能想到的所有相识了,礼物不打紧,只要有足够多的人填补到他金碧辉煌的梦里头,以及所有的美酒,烩肉,干酪同黄油,鲜鱼,甜蜜的水果罐头通通都要。Thomas不信所有这些都抵不过那个仿佛从钢铁轨道上长出来的莽汉。

而那莽汉,现在就立在他的面前。

 

女人的眼珠是日耳曼人典型的铁蓝色,但因着过分冰冷就没了神采,脸颊也消瘦,金发刻板的弧度让人简直可以闻着火钳绕过发丝时的焦味了。

这便是Curtis的品位了,Thomas揉了揉脸,尽力扯出微笑来,“玩得尽兴就好,午后还有个小型的鸡尾酒会,至于男士们——”他转向Curtis,“二楼有雪茄和台球室,去那里消磨也都可以。”

Curtis端着酒杯,胡子修葺到极短,露出线条明晰的下颚来——男人从前最不喜欢由人摆布自己的胡子,也不重衣着修饰,诸多的酒会常是一条骑马库搭配衬衫就去了,但现在不同了,对方穿着一瞧便是新制了的西服,襟前的口袋中甚至妥帖地塞了帕子,倘若一位男士突然变作了绅士,那必然是有一位淑女的作用了。

Thomas只觉自己舌苔上的苦意似乎是含一勺蜂蜜也无法抵消的了,Curtis已继续开口道,“Thomas的酒会我不是第一次参加,但每回总是宾主尽乐的。”

真是体面极了的客套话,他对着男人举了举酒杯,也想着再寒暄几句——这本是他最擅长的,可是当下口鼻却像被蒙了层雾,憋闷得不行,终于只得虚虚一笑,便从男人的身边绕过去。

Curtis带了一名德国女人,那又如何,这满堂的宾客都是为他道贺而来,心里虽是如此思量,可是再之后的一切都索然无味起来,四肢似泡在冷水里又沉又凉,浑身都松垮,只能勉强敷衍着在舞池转了几圈,便把小厮叫唤过来,“我头痛的厉害,扶我去二楼的偏卧缓缓神。”

 

四.

“Sebastian来了,遍寻你不到,想不到在这儿。”

男人的声音从后头传来,Thomas微微侧身,对方已缓缓从暗地里步出来。“从前在美国,你也最喜欢在舞会的间隙躲到露台上来,总说——”

“这会场里到处都是人肉味。”他接过Curtis的话,对方轻声哼笑两声又默然,稍过一会儿才重新开口,“还是应先祝你生日快乐——我今日空手而来实在抱歉,之后再补份大礼。”

“这些彩纸盒子简直令人心烦,你也不必再添一个,”Thomas摆手,重新窝回沙发,“心意我已经领了,若没有其他事,你也得回去陪你那位德国小姐了。”

Curtis仍旧站在那儿,双手闲适地插在裤兜里,“这便是寻你的另一桩事了,我来不过是想告诉你我和那个德国女人——”

他强撑了许久的体面态度在听闻此句后终于破碎,Thomas“嚯”地站起,正面迎向男人,“你要告诉我那个德国女人的什么事?你们是亲过嘴还是睡过觉?你放心好了,我通通不放在眼里。”

Curtis的脸庞有一半还隐在光影里,让他一时难以分辨男人的真正神情,他只觉得火从自己的心里烧出来,肩膀都在“扑簌簌”地发抖。他一早料到这样的情形,是他预先抛弃了Curtis,一人躲到上海来,Curtis在他之后是正经娶了妻子也好,或者再风流两年也罢,同他再无半点儿的关系,他应认清这点,就免得自取其辱了。

“我即没同她亲过嘴,也没同她睡过觉,我来就是同你说明这个。”Curtis比他冷静得多,而这简短说明又好似巴掌在扇他的脸,“至于你放不放在眼里,我想刚才你的那番言论到可以说明几分。”

他的脸庞火辣辣地发烫,心口简直烧疼了,支撑了一会儿终是受不住,一歪身体颓唐地倒在沙发上捂住脸,“今天,只有今天,你就让我舒一舒心吧。”

Curtis的声音却比德国女人铁蓝色的眼珠子更冷几分,“原来喜欢我,是叫你不舒心了。”

Thomas怔怔抬头,Curtis还站在那团光影里,声音愈发笃定,“你之所以不舒心,不过是想再续前缘但又拉不下脸面。”

“你?!——”

“你也不必觉得没脸,我知道你对我还有心思,我对你也是一样——我可以同那个德国女人,哦,不仅是德国,也许还有些英国人或者是美国人,随便什么人厮混,可是因为我心里还有一寸地方想着你,想着我们在美国快活的日子,想着曾经做过的孟买梦,所以我始终未做出那些事。从前我觉得下半身的快活同心灵是可以分开的,直到遇见了你Thomas,你成了我心中的一根刺。”

“今天我一见到了你,便知道这些话非说不可,所以这是我寻你的第三桩事,我们可以靠着对彼此的这几分心思再续前缘,可是若你的那几分只到同你在派对亲热的程度,那我从此便拔了这根刺就好。”

男人说完,只提了提挽在手臂间的西服外套,作势就要走,他终于再也按捺不住,“Curtis——”

对方回转身,手臂扶住他的肩膀,是软热的、熨烫人心的温度,却还是同他道别了。

TBC

还有一篇就结束了,这篇同海上绮梦其实是有挺多不一样的感觉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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