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anstan】送你一块红胭脂 篇十三（全文完）
完结篇.
1.
“辞职？你今年还有望晋升。”
“Chris！——”Sebastian鲜少有如此不庄重的时刻，但是现在男人几乎要从餐桌的另一头跳到他身上——当然Chris绝不会对此举动表示反对。
“那是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的策展人职位——我梦寐以求多年的！”
“容我提醒，他们目前只是提供给你一个面试机会，而不是入职邀请书，你可以一边准备面试一边继续工作，即便面试不成，仍可以争取在画廊的前途——”
“我已经通过三轮面试，下一轮是做一份模拟计划书见策展委员会的人，我得到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如果三轮面试通过，就需要和博物馆基金会的人面谈，你得明白Chris——”
男人越说越兴奋，连眼睛都亮起来，他无奈地苦笑，“我不明白Seb，我是个无趣的理科学生，是不明白你们艺术家的作风的。”
“我必须心无旁骛准备才有可能通过这样的面试——现代艺术博物馆一共仅有40个策展人职位，他们通常经由内部推荐寻找那些同样为顶级博物馆或者美术机构服务的策展人，像我这样在艺术界只是无名之辈的家伙能得到邀请就已经是荣耀，而我保证得到这样邀约、徘徊在顶级策展人门外的家伙可有一打，我必须得脱颖而出，所以在准备策划书的同时还在做别的工作？这不可能。”
“嘿——我以为你是来听取我的建议，但显然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Chris摊手，而后掏出一支烟点燃，“事实上，我也无法给你任何专业上的建议，不过你会有我的支持Seb，如果你面试没成功，那么就给我搬回来，至少能省去房租——”
男人毫不客气地对他飞出一根薯条，“死心吧Chris，别骗我来给你当免费保姆！”
2.
Sebastian已经抛弃了所有社交媒体，于是他的电话通常接入到对方的留言簿，短讯也同样得不到回复，但是无妨，Chris到点下班，去男人寓所附近所在的商业街转上一圈，便提着温热餐食充当送餐员了。推开门时，Sebastian正窝在略显局促的套间中央，周遭是成堆的画册，各类企划书以及展览海报和单页。
Chris未受到任何通常会得到的贴心招待和和煦交谈，对方头也未抬，只含糊地发出一个单节音示意知道有人进入了房间。
他并不介意这怠慢，兀自踢了皮鞋，提高餐包，“我带了墨西哥菜给你当晚餐，先去微波炉转一转？”
“首先是选题，我已经筛选过几轮，终于有点眉目，”Sebastian完全不理会他的提问，只是自言自语，“我之前和一位非洲艺术家在画廊合作过几次，他已同意我用他的画作做模拟计划书，这是双赢方案，我对他的作品熟悉且认为其有足够潜力和意境可以挖掘，对方则认为这是一次免费向博物馆自我推荐的机会——”
“你吃过午饭么？厨房可干净得很。”他们继续着完全不搭调的对话，Chris在厨房转了整圈，对着干净异常的厨台和空空如也的垃圾桶皱起了眉，“听着Seb，你需要休息一小时，填饱肚子保持体能，也可以理清思路清醒头脑，相信我，这是我多年做成无数个项目的体会。”
Sebastian痴痴地抬头，虽然似已掉入要去面试的魔怔，但男人却依旧很乖又听话的模样，直叫人心房塌了一角——Sebastian跌跌撞撞地从地面爬起，Chris赶忙上前一步，揽住对方的手臂，向来注意个人仪容的家伙此刻头发散乱，身上的衬衫也皱巴巴，黑眼圈更是吓人，他忍不住低头“噗嗤”笑出声，对方即刻明白过来，有些尴尬又懊丧地摸脸，“我都38岁，到了没装扮就没法见人的程度了。”
Chris极轻地捏一把男人的脸，把安慰话藏在心间——我却觉得这样可爱极了。
最终用餐时间只有匆匆二十分钟，对方喝完最后一口汤，胡乱地抹一抹脸又爬回地板，头也不回，“你自己招待自己Chris，想干什么都可以，临走记得帮我关上门。”
Chris叹气，但决定不去打扰男人，转身回到厨房收拾了外卖餐盒，又去洗漱室检查对方有无换洗的脏衣物——几双袜子，T恤衫，团成一团的睡裤，内裤...他找出洗衣袋，打开洗衣机。
对了，咖啡壶里要再煮上一壶热咖啡，又喷了精油提神，直到将整间屋子收拾停当，才小心掩了房门出去，晚安就不用道了，但是留了简讯提醒对方早睡——这家伙大约也是不会听的。
早晨开工前，又驱车到对方的寓所，他没打算进门，只送了热奶和羊角包，再戳一戳男人的额头，“早饭给你送来了，省你出门的力气。”
Sebastian很是浑噩地“嗯”一声，踉跄退回去，活脱脱出洞囤食的兔子——连眼睛也一模一样，都是红丝。
于是一连数日都是如此，终于到了第二个周末，Sebastian拟定了陈述方案的初稿，眼睛亮晶晶地跑过来，“你来做我的首个汇报对象好不好？”
“你找Chace或者Carly是不是更合适？他们同修美术——”
男人拖着他的胳膊不放，“策展人是将艺术介绍给普罗大众，是公共教育的一部分。”
“哦？”Chris点一点自己的鼻子，佯装委屈，“所以我就是普罗大众？”
男人因他的揶揄红了脸，小声嘟囔，“你也是做汇报的高手，见过无数精彩案例——行业外的第三者建议其实很重要...”
这奉承很得他心，于是他拍拍巴掌从沙发站起，“这样说倒是可以——不过...你得先洗个澡。”
Sebastian的脸瞬间皱成一团，闻了手臂又闻腋下，“我大概都臭了....”
“是有点，现在你去夜店，追求者可能全跑光。”
男人日夜奋战之下尚存一点余力，扬拳作势要揍他，Chris笑呵呵推着对方进洗漱室——全跑光？没关系，他总还是在的。
初稿之后再是反复的修改和提炼，Sebastian也开始召集更多好友练习陈述，Chace同Carly模拟策展委员会的提问，Chris在这段的帮助有限，但他对于预算把控是一把好手，为Sebastian的展览预算方案提了不少意见。到了最后几日，他们几乎吃睡都在一起，Sebastian的脑袋横在他的肩头还淌着口水，他的大腿架在男人腰上——绝没有别的意味，只是单纯累垮了。
偶尔Sebastian茫然抬头，“你怎么还在这儿，不用去公司？”
他揉揉眼，“今天是周六。再睡会儿？”
“嗯...”男人囫囵转个身，整个脑袋埋进他的胸膛，Chris低头瞥男人擦在自己胸前的口水挑眉，细微地打个哈欠——没关系，届时让Sebastian签收梅西百货的支票就好。、
面试前三天，窝在家中的白兔终于出门——去采购面试所需衣物。其实Sebastian的衣饰已很不少，也不缺乏精良款式，但男人定要为这重要时刻再定制一套西装。
白兔在穿衣镜前试了又试，黑色西装沉闷又无聊，花哨款式略显得不庄重，于是最终选了浅灰色的条纹款式，上好的羊毛制成，柔软弹性又挺括。签下支票时男人满脸钱包出血的沉痛，又小小声为自己打气，
“总要放手一搏。”
Chris揉对方的肩膀安慰，“无妨，我这里免费保姆的名额还为你空缺。”
对方气鼓鼓地斜他一眼，稍一停顿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今天，又不是周末？你不去上班？”
他耸肩，“我销了假来陪你。”
现在男人脸上空余怯生生的不安了，“你没必要这样——你那么忙的....”
“还好，我有自信安排好分内事，挤出几天假期还是绰绰有余的。”
对方摆手，“你的假期矜贵。”
这是事实，往年的圣诞同跨年，他多请一天的假也总要思索良久，手提电脑也绝不离身，可屈指细算，他和Sebastian相识多年，原来能甘当后盾好好照料对方的机会竟如此至少，他的假期再矜贵，现下，也不及眼前人。
Chris接过对方的新衫，“过了面试，你就请我吃米其林就好，预定期就要三个月的那种。”
3.
面试那天清晨六时，他已起床，将男人前一晚熨烫好的西装提到客厅，煮了整壶咖啡后才把Sebastian从被窝中提出来，等到男人坐到厨台，一份热乎乎的蛋饼已在餐盘，料理完早饭，又跟着对方换服装，梳发，选领带，最后充当司机将Sebastian送到第五大道那座恢弘建筑前，预备下车时男人未立刻动身，坐在座椅深呼吸三口气，他摸对方的手臂安慰，
“放轻松，就像你说的，能踏进去已是荣誉。”
对方闷声点头，但脸色仍旧是白。他伸手掐住男人的脸，“发型利落，眼睛也有神，只是面色差了些——”他拿出搁置在包中的小小物件，“之前送你的那个早就过期，”
Sebastian望着那物什，整个身体也似被定住。
“这是我新买的，据说还是限量版——哎？你有没有在在意限量版这种事的？”他已经拆开包装，“还是你自己动手来吧？我连为Carly的女儿抹眼影都会把小姑娘弄哭，能挑出这颜色已经很不易，据说很称气色，又不夸张——”
Sebastian接过这胭脂，握于手中，过于用力，手背的筋骨都凸起，又展开，取了随盒的刷子细细打在形状优美的颧骨，Chris侧过头，欣赏这粉末晕染到男人肌肤上的流光之彩。
“Sebby——上一次我送你胭脂，是为了道歉，这次不是。”
“我在波士顿大宅所讲的话，至今也没变。”
“我——”
妆容完毕的男人抬手打断他，推门下车，“砰”地合上门，只过数秒又昂首走回来，重开车门，拽着他的领带用嘴堵住他的，“你在这里等我。”
“哪里都不准去。”
尾声.
Chace已经沉沉睡去，发出轻微的鼾声，于是他们就捱得更近，说话也更小声，手足相抵，Chris更干脆扯过薄被盖住两人的脑袋以免吵闹到寝室中的另一人。
虽是夏季，又有空调，但两个大男孩挤在同一张床，还是热得很，Chris盯着Sebastian黑暗中模糊不清的眸，鼻尖几乎对上对方的，“你热不热呀Seb？”
“还好。”男孩小声回答他，又叹息似得轻笑，“你还不睡？”
Chris未正面回答这问题，只不自在地扭动身体，“Sebby，你怕不怕？”
Sebastian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怕什么？”
“你明天就毕业了。”
“毕业了——也没什么可害怕的，你是怕找不到工作？我已找到实习公司。”
“不是，我是说，以后你就离开学校——离开学校你会不会害怕？因为之后遇上的每一张面孔都是陌生的。”
“我进入罗格斯时，也全部是由陌生人变为好友。”Chris猜测Sebastian是觉得他幼稚了，因为对方又闷闷地笑出声，他有些气恼地咬住嘴，注意到他变化的男孩瞪大眼，凑上前来，他们靠得极近，鼻息也交缠到一起，
“——好啦，我是有点害怕，因为明天过后，我的身边就没有你。”
这是过于明显的宽慰了，是成年人诱哄小朋友的语气，他更别扭地把头埋下去，待到明天，是他身边没了Sebastian。
大约体察到他的心绪，男孩干脆用柔软的胳膊绕过他的脖颈，“那这样好不好，我等你两年Chris，等你毕业之后来纽约找我，我们可以租很近的房，我们时不时聚餐，我们周末可以出来玩，我们挂很多的电话，就像现在一样，你在普林斯顿，我在罗格斯，可是只要开车一小会儿，我们就会再见。然后，我就不会再害怕任何事了。”
“真的？”
“真的。但是只有两年哦Chris，只有两年。”
The End
又一个故事讲完了，特别感谢在漫长更新中一直鼓励的同好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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